片区统筹、活态保护、传承利用——传统村落集中连片保护与利用的规划探讨

原创赵明规划中国

本文为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村镇所赵明在“2021年度中规院学术交流会”上做的报告，感谢作者授权发布。感谢会议主办单位总工室等部门提供的资源支持！

演讲者 | 赵明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村镇所

当前，我国乡村聚落的保护与发展模式，已经由点及面，从单个村落的保护走向集中连片的面状保护。2020年财政部、住建部确定黔东南、黄山市等10个地级单位为首批传统村落集中连片保护利用示范市；2022年又进一步确定北京市门头沟区等40个县级单位为传统村落集中连片示范县。

在此背景下，传统村落集中连片保护需要解决两个关键问题：一是如何科学确定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的范围。二是在集中连片区内，如何整合利用传统村落的资源，从单一村落的保护走向活化利用，进而带动整个片区的乡村振兴。本文结合贵州省黔东南州堂安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保护利用项目，进行总结与提炼。

“溯古-追今”：
确定传统村落集中连片的空间范围

1.1 划定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空间范围的意义

科学划定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是整个保护利用工作的基础。传统村落集中连片示范市和示范县，主要是一个政策单元和统筹单元，而不是规划建设的空间单元。如黔东南州作为第一批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保护利用的示范市，有409个传统村落，呈现总体分散，局部聚集的格局；实际工作中需要根据传统村落分布的情况，具体划定集中连片的空间单元。从黔东南州的保护利用实践来看，一方面是州政府出台了《黔东南州传统村落集中连片保护利用示范州建设工作实施方案》，在政策层面确定了基础设施建设示范、人居环境改善示范、传统建筑修缮示范、非物质文化保护示范、特色产业发展示范等十大工程，整体上推进传统村落集中连片保护与利用；一方面在空间上业进一步聚焦，围绕堂安、四寨、黄冈等5个资源本底、交通区位较好的村庄，通过以点带面的方式，建设传统村落集中连片保护利用的示范。

黔东南州传统村落分布图

因此科学确定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的空间范围，是确定其特色定位、明确保护利用方式的基础。结合黔东南堂安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的实践，项目组总结出通过“溯古追今”的方法来划定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域。溯古主要是对传统村落的历史格局进行研究，考虑村落的文化关联；追今则是考虑现实情况下各村落间的交通联系，成片利用的可能性。

1.2 溯古：传统村落的历史格局

黔东南州是多民族聚居地区，其中侗族主要聚居在南部与广西、湖南交界的地区，侗族聚居区内部又可以分为南部佬侗、北部佼侗和中部但侗三个此区域。堂安村属于南部佬侗区，服饰多装饰花边，擅长歌舞，信仰萨岁，有走寨与行歌坐夜等习俗。但佬侗区的空间范围还是很大，涵盖了黎平、从江、榕江等几个县。对此项目组又进一步研究发现，传统上侗族的社会组织分为大款、中款和小款，基本上与州、县、洞的空间单元相对应。

侗族传统社会组织与行政区划的对应关系图

（资料来源：赵晓梅，中国活态乡土聚落的空间文化表达：以黔东南地区侗寨为例[M]. 东南大学出版社,2010）

历史上南部佬侗区又划分为六洞（塘洞、洒洞、顿洞、肇洞、贯洞与云洞），“洞”在侗语中意为一团地方，也是唐宋时期基层行政单位。每个洞的内部有着密切的姻亲关系、社会联系和相似的文化传承。堂安村属于以肇兴为中心的肇洞地区，因此规划深入研究肇洞的范围，以此作为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域认定的历史和文化基础。事实上“溯古”的过程，其实也是对地方文化、传统习俗的学习过程，对后续工作中确立遗产保护体系、完善文化传承有重要作用。

南部六洞地区划分图

1.3 追今：传统村落的现实联系

在“追今”方面，重点考虑传统村落间交通联系和行政区划的关系。以肇兴镇为核心，周边30分钟的车程范围覆盖了肇兴（上寨、中寨、下寨）、堂安、纪堂、登江、平善7个国家级的传统村落，形成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的基础。考虑空间的连续性和完整性，把夹在几个传统村落之间的厦格村和连结高铁站的归杩村一并纳入集中连片区域，进行功能统筹和布局安排。

堂安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范围图

如图可见，规划确定的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面积约43平方公里，总体上位于两山之间，与自然地理格局的契合较好；包含7个国家级传统村落，行政区划上都属于黎平县，方便后期项目统筹与管理。

1.4 小结

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尚没有明确的定义，相关的学术讨论也较少。结合实际工作，我们尝试性地进行了初步定义：具有相似文化传承与历史关联，传统村落空间聚集度较高，可以进行整体保护利用的特色区域。对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的识别，要通过溯古，就是对地方文化传统习俗的挖掘，认识历史联系。同时要追今，考虑到现实的联系和实际操作的可能性，从市县级的地理单元深化为可实施、可操作的空间单元。

堂安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范围图

活态保护-利用传承：

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的技术方法

2.1 活态遗产保护理论

随着遗产保护类型的逐渐丰富，活态遗产成为遗产界讨论较多的概念。UNSCEO在2009年的《活态遗产保护方法手册》将活态遗产定义为“由历史上不同的作者创造并仍在使用的遗址、传统以及实践，或者由核心社区居住在其中或附近的遗产地”。传统村落是历代村民在长期生产生活中逐步形成的，且依然有村民生活的乡土聚落，是典型的活态遗产。

所以在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的保护利用工作中，规划按照活态遗产保护的要求，围绕着文化传承、村庄的功能延续、传统空间再利用，尤其是让村民充分、体现其主体地位，形成技术路线。

活态遗产的保护方法框图

2.2 规划技术路线

基于活态保护理论，项目组结合堂安项目实践总结出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保护利用的技术路线。首先在要确定整个片区的发展目标定位，在此统领下不同村落要有发挥各自优势，形成差异化的职能分工，避免无序竞争与重复投资。在具体的规划策略上，强调文化聚合，构建片区整体的遗产保护体系，加强村落之间的文化关联，做好地方文化保护；产业方面，通过一、二、三产业的融合，新功能的植入，使传统村落能够承载新的功能，得到延续发展；同时要突出村民在保护利用中的主体地位，并通过内外联合的方式，适当引入外部力量，使村落能够更好融入市场环境。最后在空间上，通过交通、旅游线路的串联等方式，做到空间整合和布局优化，支撑上述目标的实现。

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保护利用技术路线图

2.3 片区竞合、整体定位

堂安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的综合目标为“以传统村落保护利用为模式的国家级乡村振兴示范区”；并确定了“侗族文化体验中心”和“乡村休闲度假目的地”两项主要功能，前者是突出侗族文化的保护传承，后置这是强调休闲度假等新功能的植入。明确了片区内7个传统村落的特色定位；如肇兴镇，作为片区的核心，定位为侗乡第一寨，是以旅游综合服务为主。；安村则是突出其高山梯田景观，适度发展休闲度假旅游；纪堂村重点传承展示侗族木构建筑技艺，发展传统工艺游学。对纳入片区统筹的非传统村落，也明确了其功能与发展方向，如归杩村重点是发挥对外联系的区位优势，发展特色农产品加工物流等功能。

2.4 文化聚合、保护传承

文化聚合，首先要构建片区整体遗产保护的体系。堂安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以农耕文化、民族文化为基本土壤，形成了以传统村落为核心载体的物质文化遗产，和特色鲜明的民风民俗、节庆活动等丰富的非遗传承。规划确定片区遗产保护体系包括山体、溪流、梯田等自然环境要素、侗乡稻鱼鸭复合系统的农业遗产、传统村落和文物建筑为代表的物质文化遗产和各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如下图）。

堂安传统村落集中连片遗产保护体系框图

鼓楼、花桥、萨坛等是侗寨举行重要活动的主要场所，也是村落重要的标志，是主要仪式性空间，对文化的传承、空间特色的体现有着重要作用。因此规划规划重点对寨门、花桥、鼓楼广场等体现侗寨特色、承载非遗活动的仪式性空间进行修缮与恢复。如按照原样式，修复已经倒塌一般的花桥，恢复重要节点上的寨门，对鼓楼广场进行重新铺装，增加地方图腾等。

侗寨主要仪式性空间与功能

花桥（左）寨门（右）修复图

2.5 产业融合、功能植入

规划立足片区整体的产业基础和发展趋势，按照“文化+”、“田园+”、“农业+”的思路，对产业体系进行了融合与重构，重点发展侗族文化体验、乡村休闲度假和特色农业发展三条产业链。并提出三产促一产带二产的融合发展模式，首先通过三产旅游业的发展带动特色农业种植，如让游客体验油茶加工过程，做成伴手礼促进销售、形成品牌，以带动油茶的种植；进而带动以农产品深加工为主的二产发展，在靠近高铁站的归杩村建设物流和深加工中心，形成完整的产业链。

片区产业融合发展框图

功能植入上，规划充分利用村落内部闲置农房、粮仓等，植入了餐饮、休闲娱乐和民宿等功能。如利用闲置粮仓，改造成“童趣堂”侗文化研学馆。改造村委会，应村民的要求，在一层新加入公共食堂，一方面满足村寨内部红、白喜事的需求，平时业可作为旅游接待使用。

粮仓改造实景图（左）和村委会功能改造剖面图（右）

2.6 内外联合，村民主体

传统村落的保护必须以村民为主体，同时又需要借助外部资金和市场，才能实现村民收入和生活水平的提升，使传统村落能够融入现代社会，得到持续发展。因此促进村庄内生发展动力与外部力量联合是非常重要的实施机制。堂安村的具体实践中，黔东南州交旅集团负责保护、修缮、基础设施等主要工程建设，并植入民宿等功能；部分资金直接下到村组，开展共同缔造活动，组织村民进行环境整治、庭院绿化等，充分调动村民的积极性。规划设计团队作为技术支撑驻村推进，协调各种矛盾。村委会、州交旅集团和规划技术团队三方紧密协助，形成内外联合的工作机制，共同推动保护利用工作。

2.7 空间整合、优化布局

最后在空间整合上，以肇兴镇为核心，引领带动按照三产融合、多片联动、交通联系、空间整合的方式进行整体的空间布局。交通上尤其是给核心的肇兴修建了绕寨公路，避免过境交通对景区的干扰。同时对肇兴和堂安之间的旅游步道进行了重点规划设计，把传统的步道恢复成重要的旅游线路。

堂安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总体布局框图

相关思考

在传统村落的保护利用从单个点拓展到集中连片区的情况下，工作模式也要从以前单一的物质空间保护转向综合性的经济社会发展。一是突出整体保护，从单个村落到村落产生、存在的环境，避免传统村落花瓶式保护，失去农耕文化、乡土中国的根基。二是突出持续发展，充分利用传统村落的特色资源，延申产业链，植入新兴功能，构建起整个片区的三产融合的产业体系，探索传统村落带动的乡村振兴模式。而在工作重点与方法上，尤其强调由遗产的“物”转向使用遗产的“人”，注重原住村民在文化传承方面的核心作用，关注他们改善生活居住条件的需求，适当地引入新功能，由“静态保护”转向活态的“利用传承”。

传统村落与传统村落集中连片区保护利用要点比较

项目主管：彭晓雷、陈鹏

驻村规划师：张再良

项目组成员：赵明、刘晓玮、李亚、邓鹏、靳智超、孙慧敏、刘泉等

报告整理：马菲.

原生侗寨，共同缔造——贵州省黎平县堂安传统村落保护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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